外周神经母细胞性肿瘤(peripheral neuroblastic tumors,pNT)是一类起源于原始神经脊的儿童颅外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国外的统计资料显示,0~14岁儿童中,神经母细胞性肿瘤发病率为1.2/10万[1];国内材料则为7.7/100万[2]。在欧美国家pNT占儿童恶性肿瘤的8%~10%[3,4,5],占儿童恶性肿瘤死亡总数的15%。
pNT临床表现各异、病理组织学分类复杂、生物学行为多样,分子遗传改变主要有NMYC基因扩增等[6]。神经母细胞瘤病理国际委员会(international neuroblastoma pathology committee,INPC)于2003年将pNT分为神经母细胞瘤(neuroblastoma,NB),节细胞性神经母细胞瘤(GNB)混杂型(ganglioneuroblastoma intermixed,GNBi),节细胞性神经母细胞瘤结节型(ganglioneuroblastoma nodular,GNBn)和节细胞性神经瘤(ganglioneuroma,GN)4种类型[7,8];INPC和儿童肿瘤研究协作组(children oncology group,COG)根据肉眼所见、组织类型、年龄和核分裂核碎裂指数(mitotic-karyorrhectic index,MKI),将pNT分为预后良好和预后不良组织学类型[9,10,11]。
鉴于pNT组织亚型多,诊断标准复杂,组织病理分型与预后关系密切,影响预后因素多,各地病理诊断报告内容、模式不一,为规范pNT的病理诊断,北京儿童医院集团病理协作组组织相关临床及病理专家进行专题讨论、结合各自的研究成果并参考国内外相关文献,就pNT的病理诊断达成共识如下。
患儿的临床表现和原发肿瘤的部位及其扩散程度有关。pNT发生的部位主要包括神经脊细胞分布的区域,包括从颈部、后纵隔、腹膜后、肾上腺到盆腔的脊柱旁;发生于腹部或盆腔者,可出现肿物,可伴腹痛、腹胀、高血压、下肢和阴囊肿胀;肿瘤位于颈部者可出现上腔静脉综合征、Horner综合征;位于脊柱旁的肿瘤可出现脊髓压迫症状;pNT常见转移部位有淋巴结、骨、骨髓、肝和皮肤。眼部转移者可出现熊猫眼。和pNT相关的其他病变包括斜视性眼阵挛-肌阵挛-共济失调综合征和神经纤维瘤病等[12]。
临床怀疑为pNT时应检查尿高香草酸(HVA)和香草扁桃酸(VMA)、乳酸脱氢酶(LDH)、神经元特异性烯醇化酶(NSE),其中VMA/HVA比率>1.5的肿瘤预后好。
CT检查可发现腹部、盆腔和后纵隔原发肿瘤的部位、大小、与血管的关系和局部淋巴结的状态,以及肝、骨和肺转移情况(图1A,图1B),MRI可判断血管和肝脏的侵犯状况及手术的可行性,而骨扫描和间位碘代苄胍(MIBG)扫描主要用于判断有无骨和骨髓转移[13]。
具有下列特点可临床诊断pNT:(1)婴幼儿;(2)影像学检查发现腹膜后、肾上腺、后纵隔、颈部、盆腔部位有肿物;(3)实验室检查血清LDH、HMA和VMA增高。
手术医师应在申请单上注明送检标本的种类和数量;对肿瘤切缘和重要结构如血管、肿物断端,应用缝线或其他方式特别标注,并在申请单上注明;完整或部分切除的新鲜标本,应在30 min内送病理科,切开后留取新鲜组织备用,然后用3.7%的中性缓冲甲醛液固定24~48 h,固定液应为标本的5~10倍,其中全切标本应在单独容器内固定。穿刺获得活检标本时应根据影像学特点,在不同部位或不同性质的区域采取,至少采集2~3条组织,长度应在1 cm以上,取出后轻放并转移至容器中用3.7%的中性缓冲甲醛液固定。
NB细胞:小圆形瘤细胞,胞质稀少;假菊形团:神经母细胞环状围绕胞质突起形成的结构;节细胞样分化(分化的神经母细胞)的识别:瘤细胞增大,为细胞核直径的2倍及以上,胞质嗜酸性或嗜双色,核增大、染色质空泡状及单个明显的核仁,且必需是胞质和胞核同时改变;神经纤维丝(neuropils):纤维性嗜酸基质,实际上是纤细的神经轴突;MKI:指计数5 000个神经母细胞中核分裂和核碎裂个数,分别将MKI<2%,2%~4%和>4%定为低、中、高MKI。MKI的高低反映所有病理切片(厚度4 μm)中的平均值。
根据所获得肿瘤标本的大小、代表性、肉眼所见、镜下施万基质的多少、瘤细胞的分化/分布和节细胞的成熟与否,可分4种类型。
分3个亚型。(1)NB,未分化型:神经母细胞团状、巢状排列被纤细和常不完整的间质分隔,未见神经节细胞样分化和神经纤维丝(图2)。(2)NB,分化差型:<5%瘤细胞出现分化的神经母细胞(或节细胞样分化),神经纤维丝背景,无或极少施万基质(图3)。(3)NB,分化型:>5%瘤细胞出现分化(节细胞样,甚至成熟节细胞样),神经纤维丝常更丰富,施万基质可形成明显,但少于肿瘤的50%(图4)。
特点为大体或镜下(特大结节时)可见单个或多个神经母细胞瘤结节,其施万基质稀少的神经母细胞成分和间质丰富的GNBi或GN界限清楚,NB成分周围常有纤维性假包膜形成,施万基质总体>肿瘤的50%(图5)。注意:原发部位为GN或GNBi,而(淋巴结、骨)转移瘤成分为神经母细胞瘤时,应归为本类[7,15]。
肉眼未见肿瘤结节,镜下施万基质中可见不同分化的神经母细胞巢(比例≤50%),该细胞巢界限清楚,内含神经纤维丝,施万基质>50%(图6)。
指因肿瘤确实存在NB成分,但因样本质量差、广泛出血、囊性变、坏死、人工挤压变形和钙化等情况而无法对NB进行亚型分类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宜对NB进行分化程度、MKI和核分裂象的评估。
指由于送检组织不足或有广泛钙化情况下,难以对施万基质丰富的GNB中存在的基质稀缺的神经母细胞瘤小结(nodule)进行评价时所给出的GNB诊断。
指病变内NB成分明显存在,但因样本不足,难以归入4种类型中的任意一型。
神经母细胞瘤病理国际委员会预后分类
神经母细胞瘤病理国际委员会预后分类
年龄(岁) | 预后良好的组织学类型 | 预后不良组织学类型 |
---|---|---|
任何年龄 | 节细胞神经瘤(施万基质为主):即将成熟型;成熟型 | 神经母细胞瘤(施万基质稀缺): |
未分化亚型和任意MKI | ||
节细胞神经母细胞瘤,混杂型(施万基质丰富) | ||
<1.5 | 神经母细胞瘤(施万基质稀缺): | 神经母细胞瘤(施万基质稀缺): |
分化差亚型和低或中MKI; | 分化差亚型和高MKI; | |
分化亚型和低或中MKI | 分化亚型和高MKI | |
1.5~5.0 | 神经母细胞瘤(施万基质稀缺): | 神经母细胞瘤(施万基质稀缺): |
分化亚型和低MKI指数 | 分化差亚型和任何MKI; | |
分化亚型和中或高MKI | ||
>5.0 | 节细胞神经母细胞瘤,结节型(复合性施万基质丰富/为主/稀缺),预后良好组a | 神经母细胞瘤(施万基质稀缺): |
任何亚型和任何MKI; | ||
节细胞神经母细胞瘤,结节型(复合性施万基质丰富/为主/稀缺)、预后不良组a |
注:a节细胞神经母细胞瘤,结节型(GNBn):其预后决定于结节内NB的INPC预后分组;对多结节GNBn,分别对各个结节神经母细胞瘤分化程度进行分级,而其分类决定于预后最差的NB结节的INPC预后分组
有NSE、突触素、CHR、NB84和PGP9.5神经元相关的抗体[17]及S-100蛋白等施万细胞、神经纤维相关抗体。推荐的其他抗体包括酪氨酸羟化酶(tyrosine hydroxylase,TH)[18]和PHOX2B[19]。应用范围主要是NB和GNB(图9)。
推荐必要时可对未分化亚型的NB进行超微结构观察,其特征包括其胞质内有膜包绕的神经分泌颗粒和有典型微管平行排列的轴突结构,以及细胞间的初级黏附体形成(rudimentary attachment structures,图10)。
NMYC基因扩增为常规检查项目[20],使用范围包括NB、GNBi和GNBn。检测方法为荧光原位杂交(FISH),在100×物镜下观察肿瘤细胞核信号,同样大小的两个信号,相距等于或小于一个信号直径,记为一个信号;不记只有一种染色信号的细胞核;不记消化过度的细胞核。记录至少50个肿瘤细胞中橙绿信号总数并计算比值。NMYC基因扩增探针推荐使用Abbott Vysis探针或安必平医药科技有限公司的探针(图11)。判读标准:NMYC/CEP(chromosome enumeration probe,染色体计数探针)信号比值>4为阳性,即NMYC扩增(图11),否则为阴性;1<NMYC/CEP比值<4,为NMYC获得;NMYC/CEP比值≤1,为NMYC正常。其他可选项目包括ALK基因突变检测[21]、NMYC蛋白[22,23]、TrkA、CD44[6]、CAMTA1、survivin、repp86、PRAME、DNA倍体及基因组印记[24]。
术前穿刺标本2~4条组织,直径应为1~2 mm,长约1.5 cm,取材时应照相、留取图片备用。
诊断方法主要包括HE染色和免疫组织化学染色。推荐的报告模式为(部位,穿刺活检):如有神经母细胞巢存在,可诊断为NB,NOS/GNB,NOS;如无神经母细胞巢存在,可诊断为NTs,无法分类。均不宜报告INPC预后分类。
对神经母细胞肿瘤来说,术中冷冻的目的主要是明确切缘状况、肿瘤性质、可能的亚型。
送检切缘应全部取材,活检肿瘤标本应留取适当部分进行常规石蜡诊断,其中如为完整肿物送检,则应在不同质地取材至少2块行快速冷冻病理诊断。
推荐的术中冷冻快速诊断报告模式为(部位+活检):如存在神经母细胞样的小圆细胞肿瘤成分,可诊断为小圆细胞恶性肿瘤,NB,NOS/GNB,NOS可能;如无神经母细胞瘤样小圆细胞成分存在,则报告为NTs,无法分类。提出再送检建议或补充说明冷冻诊断的局限性。
观察记录肿物的大小、质量、有无包膜、是否完整,对手术切缘进行染料标记;观察切面颜色、质地,有无结节,结节大小、多少,有无出血、坏死及其范围(图12);同时,拍照记录整体及切面情况。应在不同质地、色泽的区域取材,尤其要注意是否有肉眼可见的(出血性)结节(图12)。至少沿最长径取一个最大完整切面、分块制片,建议每间隔1 cm取一个完整切面分块制片;同时保证切缘完整切取[16],分平行和垂直两种方法;所有肉眼可见的结节或出血灶均应取材,并单独编号。送检淋巴结应及时切开、固定。婴幼儿诊断GN的大体取材要求:每隔0.2 cm切开,除外有结节的可能,推荐将标本全部取材,除外GNBn的可能。建议取材时留取新鲜组织2~3块快速冷冻储存在液氮或-86 ℃冰箱内,1~2块存入无菌培养基中,每块标本大小均为0.5 cm×0.5 cm×0.5 cm,用于分子病理相关检查和研究。必要时,可取0.1 cm×0.1 cm组织2%戊二醛固定,用于电镜检查。
神经母细胞肿瘤的病理诊断主要结合大体所见(有无结节)、组织学特点(施万基质的多少)以及相关免疫表型。病理报告的内容:(部位、标本的种类)组织学类型(GNBN者,需注明结节数目、分化最差的分类)、NB分化程度、MKI(NB成分)、INPC预后组别、大小、质量、切缘状况和有无钙化;推荐报告淋巴-血管侵犯、神经母细胞瘤国际分期系统(INSS)分期(1,2A,2B,3,4,4S),危险度INRSS分期、COG分级、NMYC基因有无扩增及注解部分。
(1)未分化NB:主要是与其他小圆细胞恶性肿瘤的鉴别。①横纹肌肉瘤:瘤细胞更多形,胞质较多,肌浆蛋白肌源性标记阳性。②原始神经外胚层肿瘤(PNET)/尤文肉瘤:年龄较大,细胞染色质细腻、粉尘状,胞质糖原丰富,CD99膜阳性、TH阴性。③淋巴瘤:表达白细胞共同抗原,而NSE、突触素和嗜铬粒素A不表达。④肾母细胞瘤:可见原始肾胚芽,WT1阳性。(2)GNBn和GNBi的鉴别:二者鉴别的要点为前者存在肉眼所见的瘤结节或镜下所见的瘤结节。(3)即将成熟型GN与GNBi鉴别:前者仅在施万基质中见到散在节细胞,而后者可见界限清楚的神经母细胞巢存在。(4)成熟型GN与神经纤维瘤鉴别:后者未见节细胞,但要和陷入的或被包裹的节细胞区别,可参考正常节细胞的分布特点及其与周围神经节组织的关系。
送检标本应先固定8~12 h,然后常规脱钙。同时要求临床送检骨髓穿刺液5 mL左右,以进行涂片(至少5张),用于NMYC基因扩增的FISH检测。骨髓转移瘤病理诊断报告模式:(骨髓活检)神经母细胞瘤转移,NOS。同时报告NMYC基因扩增的情况。
神经母细胞肿瘤转移的标本包括INSS 2期的同侧淋巴结、3期的对侧和/或双侧淋巴结、4期或4S期的转移瘤[16]。病理报告模式参考上述术后标本的病理诊断;如果转移瘤送检标本有足够的代表性,就可以报告NB及其分化程度;否则只能报告NB转移。
治疗后pNT的诊断、取材、辅助检查可参考以上治疗前的诊断相关内容,但要特别注明治疗后的变化,如坏死、纤维化、钙化的程度,同时不宜对其进行MKI计数、INPC预后分类。病理报告模式:(部位)组织学分类,注明治疗后变化。
pNT的危险度分级和分期包括:(1)COG根据以上相关因素将NB分为低危、中危和高危3个组。(2)INSS术后临床分期系统[27],具体标准为1期:局灶性肿瘤完全切除,伴或不伴镜下肿瘤残存;同侧淋巴结镜下无转移灶(肿物内或黏附的淋巴结可阳性);2A期:局灶性肿瘤次全切除,同侧肿物外淋巴结无转移;2B期:局灶性肿瘤次全切除或者是全切除;同侧淋巴结转移,而对侧增大的淋巴结无转移;3期:未切除单侧肿瘤跨中线侵袭,伴随或未伴随局部淋巴结转移;或者是单侧肿瘤伴有对侧淋巴结转移;或者是跨中线生长的未切除肿瘤或伴淋巴结转移;4期:肿瘤播散到远处淋巴结、骨、骨髓、肝脏、皮肤,和/或其他器官(除4S期所定义的器官之外);4S期:肿瘤局限于原发器官;肿瘤扩散局限于肝脏,皮肤,和/或骨髓(肿瘤细胞少于10%的骨髓有核细胞,限于小于1岁患儿)。(3)2009年神经母细胞瘤高危因素国际分组(INRG)提出一种新的治疗前危险度分层或分期系统[28]及其分类共识(INRG consensus pretreatment classification)[29]。神经母细胞瘤高危因素国际分组分期系统为[28]:L1期:病灶局限且无影像学确定的危险因素;L2期:病灶局限但具有影像学确定的危险因素;M期:病灶发生转移;MS期:病灶发生特异性转移(同上述的4S期,表2)。
神经母细胞瘤高危因素国际分组一致性治疗前分类
神经母细胞瘤高危因素国际分组一致性治疗前分类
INRG分期 | 年龄(月) | 组织学分类 | 肿瘤分级 | NMYC扩增 | 11q异常 | DNA倍体 | 治疗前危险度分组 |
---|---|---|---|---|---|---|---|
L1/L2期 | - | GN,即将成熟型;GNB,混杂型 | - | - | - | - | A极低危 |
L1期 | - | 除外GN,即将成熟型和GNB,混杂型的任何类型 | - | 否 | - | - | B极低危 |
- | 是 | - | - | K高危 | |||
<18 | 除外GN,即将成熟型和GNB,混杂型的任何类型 | - | 否 | 否 | - | D低危 | |
- | 是 | - | G中危 | ||||
L2期 | ≥18 | GNB,结节型;NB | 分化 | 否 | 否 | - | E低危 |
分化差或未分化 | 否 | 是 | - | H中危 | |||
- | 是 | - | - | N高危 | |||
- | |||||||
<18 | - | - | 否 | - | 多倍体 | F低危 | |
<12 | - | - | 否 | - | 二倍体 | I中危 | |
M期 | 12至<18 | - | - | 否 | - | 二倍体 | J中危 |
>18 | - | - | 是 | - | - | O高危 | |
≥18 | - | - | - | - | - | P高危 | |
MS期 | <18 | - | - | 否 | 否 | - | C极低危 |
是 | - | Q高危 | |||||
- | - | - | R高危 |
pNT诊断流程见图13。
注:标本有代表性是指肿瘤全切标本,以及大部切除或部分切除或活检/穿刺标本经过多学科专家讨论认为其具有肿瘤特征的代表性,多学科专家来自病理科、肿瘤科、影像科和外科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