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个人而言，将预防接种年龄段从儿童期延展到全生命周期，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疫苗的作用，提高个人健康寿命和生命质量，维护个人生产和生活能力，让每个人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能从中获益。对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心脑血管疾病等慢性基础疾病患者，接种流感疫苗、肺炎球菌疫苗等，能够降低慢性病加重、合并症等风险，降低个人疾病负担^［5］。对易感人群，尤其是老年人，接种流感疫苗、肺炎球菌疫苗、带状疱疹疫苗等，能够预防相关疾病，保护个人免受疾病带来的痛苦，提高自理能力和生活质量^{［6, 7］}。

对群体而言，成人接种疫苗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包括儿童、孕产妇、老年人、慢性病患者在内的脆弱家庭成员健康，而且能够防控相关疾病的社区传播，减少人群疾病负担^［8］。开展成人疫苗接种不仅可以提高医务工作者和公众对疫苗及相关疾病的认识，提高疫苗接种率，建立牢固人群免疫屏障；而且通过肺炎球菌疫苗、流脑疫苗等的应用，减少疫苗针对疾病的发生，从而有助于减少抗生素使用和抗生素耐药的发生^［9］。

对社会而言，随着人口老龄化的日益加重^［10］，开展成人预防接种，尤其是老年人接种，首先能够降低疫苗可预防疾病发病、重症和死亡率，缓解医疗资源挤兑，保护医疗卫生系统平稳运行；其次能够减轻个人、家庭和社会的疾病负担，降低疫苗可预防疾病对社会生产和生活的影响，有利于恢复人员流动和经济活动，保护劳动力和创新能力，促进经济和社会的稳定发展^{［11, 12］}；再次可以推动疫苗研发、供应保障和接种能力储备，为应对未来的疫情流行/大流行做好必要的准备^［13］；最后可以推动医防融合，助力公共卫生服务体系完善和医疗卫生机构高质量发展。

大部分欧美国家推荐成人接种流感疫苗，一项对68个国家/地区的522项研究Meta分析显示，流感疫苗总接种率为24.96%，高收入国家/地区的接种率显著高于中等收入国家/地区^［14］。在2021—2022年流感季，美国18岁以上人群流感疫苗接种率为49.4%，65岁以上人群接种率为73.9%^［15］；欧盟2021—2022年流感疫苗接种报告显示，在19个报告国家中，≥65岁人群流感疫苗接种率在4.5%~75.0%之间，其中丹麦、爱尔兰等8个国家接种率≥60%^［16］。各国推荐感染高风险人群接种肺炎球菌疫苗，美国2020年≥65岁人群肺炎球菌疫苗接种率为67.5%^［17］，低于2022年英国的71.5%^［18］，高于瑞士的9.6%^［19］和2020年日本的33.6%^［20］。带状疱疹疫苗主要在50岁以上人群应用，美国2021年≥60岁人群中接种率为41.1%^［17］；英国2022年70岁以上人群接种率达到31.2%，而78岁以上人群累计接种率高达80.7%^［21］。人乳头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HPV）疫苗，2018年美国19~26岁成年女性的覆盖率（至少接种1剂）约52.5%~53.3%^［22］；而在拉丁美洲，至2022年，仍有部分国家尚未引入该疫苗^［23］。

我国成年人疫苗接种主要集中在流感疫苗、肺炎球菌疫苗、HPV疫苗等非免疫规划疫苗^［24］，接种覆盖率远低于儿童免疫规划疫苗^{［25, 26, 27, 28］}。以流感疫苗为例，一项以县（区）为单位的接种率调查结果显示，2020—2021和2021—2022年度我国流感疫苗全人群接种率分别为3.16%和2.47%；在免费政策支持下，老年人接种率分别为42.71%和32.94%^［29］，明显低于WHO提出的重点人群流感疫苗接种率达到75%的目标^［30］；作为重点接种人群的医务人员，其接种情况也不甚理想，一项在线调查显示，2018—2019年度中国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率仅为11.57%^［31］；针对特殊人群，如孕妇，一项于深圳开展的抽样调查显示孕妇接种率仅0.91%^［32］。针对其他非免疫规划疫苗，接种率相比发达国家仍然存在一定差距。如一项Meta分析显示我国老年人肺炎球菌疫苗接种率为1.23%~42.10%^［33］，接种率水平低于美国。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研究显示，2018—2020年我国9~45岁女性HPV疫苗累计估算接种率为2.24%^［34］。全国一项约80万人的育龄期妇女风疹抗体血清学调查显示，中国20~29岁育龄期妇女风疹抗体阳性率为59%，而浙江调查数据显示20~29岁妇女风疹抗体阳性率在75%左右，均提示我国处于育龄期的女性存在含风疹成分疫苗的免疫空白^［35］。

研究表明，成年人疫苗接种覆盖率可能与受种者年龄、性别、居住地、受教育程度、收入水平、疫苗价格、医务人员推荐、公众对疫苗效果认知程度、居住地点到预防接种单位距离以及当地疫苗接种政策等因素有关^{［36, 37, 38］}。女性、年龄增长、受教育程度高、收入水平高、疫苗价格低以及当地施行免费接种政策等因素有利于成人疫苗接种，而居住于农村、医务人员推荐不足、公众对疫苗效用认知程度低和居住地点到接种单位距离远等因素可阻碍成人疫苗接种^［39］。

美国接种服务的提供场所灵活多样且覆盖面广，疫苗可以在私人诊所、药店、工作场所、社区医疗中心、卫生部门或其他社区场所（如学校和宗教中心）获得^［40］。美国一项研究显示，仅57%的成人流感疫苗在医疗机构接种^［41］。新冠病毒疫苗接种期间，美国疾控中心提出可组建流动接种组前往社区或老年活动中心等地实施接种，对于难以出行的老人可进行入户接种^［42］。英国、澳大利亚也在常规接种单位、全科医生诊所、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药店等为成人提供预防接种服务^{［43, 44］}。

我国主要通过医疗机构所设的接种单位提供成人疫苗接种服务。近年来，不少地区尝试对成人预防接种服务模式及其优势和局限进行探索，初步形成地方性成人预防接种单位建设的标准和规范^{［45, 46, 47］}。目前，我国成人预防接种服务方式主要有常规接种单位（儿童-成人接种单位）、单设成人接种单位、狂犬病暴露预防处置单位、全科/专科-注射室接种单位和临时接种单位等五种模式。

《中华人民共和国疫苗管理法》第四十四条规定，符合条件的医疗机构可以承担非免疫规划疫苗接种工作，并应当报颁发其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卫生健康主管部门备案。成人预防接种单位主要承担非免疫规划疫苗接种工作，需按规定进行备案。江苏^［59］、重庆^［60］等省（自治区、直辖市）根据辖区接种单位管理实际，印发了包含成人预防接种单位在内的非免疫规划疫苗接种单位备案管理办法。

备案流程一般可包含：（1）对标建设和自评：拟从事成人预防接种的医疗机构，需完成设施设备和人员等配备，并开展建设情况自评，确认符合当地成人预防接种单位建设要求。（2）申请备案：自评合格后，可向颁发其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卫生健康主管部门提交备案材料，申请备案。备案材料可包含接种单位的资质、设施设备、人员配置、自评情况等。（3）现场审核评价：是否开展现场评审可按照各地具体备案规定执行，建议由相关部门组织专业技术人员进行评审验收，经评审验收符合条件的单位，予以核准备案并及时向社会公布；对不符合条件的单位，可在落实整改措施后再次评审。备案完成后，接种单位即可进行免疫规划信息系统注册、购入或领取疫苗，实施预防接种服务。建议成人预防接种单位实行动态管理，备案有效期设定为3年^［58］，具体可由当地卫生健康主管部门确定。

成人预防接种单位应具备《疫苗管理法》第四十四条规定的条件，在人员配置、功能区域设置、办公设备、冷链设备、信息化设备、宣教设备、场所公示，以及接种、体检和急救器材等方面应符合《预防接种工作规范（2023年版）》相关规定。此外，浙江^［61］、贵州^［62］、山东^［63］和部分学术团体^［64］对成人预防接种单位的设置要求做了充分探索，可供各地建设成人预防接种单位参考。

精细化预约管理可有效分流就诊人群、优化服务环境、强化接种安全、提高服务满意度。近年来，随着季节性流感疫苗、肺炎球菌疫苗、甲肝疫苗、乙肝疫苗及HPV疫苗等成人疫苗的普遍使用，特别是新冠病毒疫苗的大规模接种，以人工登记方式为主的传统预约方式已无法满足实际服务需求。一方面，受种者需要知晓就近可选接种单位的开诊时段；另一方面，与儿童接种相比，成人疫苗接种的时间具有不确定性，接种单位工作人员需要提前了解疫苗接种需求，避免人力不足或人力过剩出现资源浪费的情况。通过提供面向公众的预约平台，能够针对短缺疫苗给群众更多公平预约的机会，降低因资源分配不均造成社会不良情绪的风险。预约平台还可以作为宣传阵地，更高效的定向开展疫苗接种相关科普宣传。

随着智能终端设备的普及，深圳^［65］、浙江^［66］、安徽^［67］、厦门^［68］等地区先后依托“互联网+”技术，通过预防接种应用程序（Application，APP）、微信公众服务号等终端形式^{［69, 70, 71］}，为公众提供疫苗接种预约服务。新冠病毒疫苗接种工作开展以来，上海^［70］等地区通过改造或新建系统的方式，推出新冠病毒疫苗自助登记及预约服务。预约平台的表现形式主要有APP、小程序、公众号、H5等。根据运营主体不同，可分为以下几种：（1）卫生健康主管部门或疾控机构依托现有免疫规划信息系统自建平台提供服务；（2）依托地方政府政务服务平台^［72］，与其他公共服务项目整合提供服务；（3）委托第三方商业运营机构提供服务；（4）借助第三方平台提供服务。

1.实名制：疫苗接种是针对个人的医疗行为，实名制预约有利于防止号源浪费，并可实现调取个人既往接种记录以智能判定接种程序安排的目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引入指纹或者人脸识别技术，确保人证一致。

2.安全性：预约记录涉及个人信息保护，如实现与既往预防接种档案对接则涉及更多个人信息调取，应严格按照相关要求做好预约平台的信息安全保护。

3.智能化：能够实现接种程序自动化智能判定，避免无效预约和重复预约。同时，预约平台可延伸提供疫苗到期接种提醒、待接种疫苗相关知识宣传及知情告知内容推送等服务。

4.人性化：不同年龄、经济水平及文化程度，可能影响受种者对智能终端设备的使用接受度，因此应兼顾除智能终端方式以外的预约方式，如电话、短信、现场预约或无预约接种，满足不同人群对预约服务的需求。

预约管理流程包括接种单位后台维护、受种者预约操作、通知管理及相应的预约规则设定。（1）单位维护：接种单位通过后台维护本单位地理位置、可预约日期或时间段、可预约号源、可预约疫苗库存等信息。（2）预约操作：个人实名制认证——录入基本信息建立预防接种档案或调取个人既往接种档案——根据居住地址或既往接种单位选择接种单位——选择开诊日期及就诊时间段——选择疫苗——阅读接种前告知——确认预约。紧缺疫苗可提供疫苗预约排队功能或摇号预约功能。（3）通知管理：包括预约成功确认、日程提醒、多剂次疫苗后续未种提醒、临时停诊通知及疫苗到货（断货）通知。（4）爽约及改退约规则：为减少号源浪费，可根据各地实际，建立多次爽约黑名单制度，通过限制预约等方式进行警告；允许提前一定时间退约或改约等人性化设置。

接种单位工作人员，临床医生、全科医生等宣传科普工作者，子女、亲人等对受种者有影响力的人、公众人物、受种者代表、社区工作人员等，都可成为科普宣传的实施者。

疫苗可提供全生命周期的健康保护，接种单位应对所有公众开展科普宣传，特别是针对重点人群、重点行业、重点机构的人员，如免疫力低下人群、有基础性疾病人群、60岁以上老年人群等，以及医务工作者，学校和教育机构工作者，养老机构、监狱等特殊机构的看护人员。使居民能够科学地看待疫苗，不断提高接种疫苗的积极性和依从性，形成良好的预防接种氛围^{［73, 74］}。

成人预防接种单位可宣传科普的内容广泛，包括疫苗针对传染病疾病流行特征和疾病负担、疫苗作用机制、疫苗生产工艺、成人可接种疫苗种类、疫苗接种程序、接种前后注意事项、接种单位信息、如何获得预防接种服务等。一般可包括以下内容：（1）疾病和疫苗相关知识：如疫苗针对传染病疾病流行特征，感染疾病带来的身体伤害和负担；疫苗种类、疫苗的生产工艺和作用机理等^{［75, 76, 77, 78］}。（2）预防接种相关事项：疫苗接种程序，疫苗价格，接种前中后注意事项、不良反应报告和处置原则等^{［79, 80］}。（3）预防接种如何预约：预约方式分为线上、线下两种，线上可通过手机APP、电话、微信小程序进行预约，如HPV疫苗、新冠病毒疫苗等；线下可以携带有效证件到居住地就近的接种单位进行预约，如狂犬病疫苗、甲肝疫苗、乙肝疫苗等。

接种单位应积极深入开展疫苗科普创新和探索，围绕渠道创新、理念创新、表达创新、内容创新四个方面展开。可采取阵地宣传、咨询解答、主题宣传等方式，针对不同人群设计不同主题、不同形式，多维度、多元化的科普内容，提高科普传播的精准性。

根据目前国内已经上市的疫苗品种，推荐成年人可以接种的疫苗包括乙型肝炎疫苗、麻腮风疫苗、流感疫苗、肺炎球菌疫苗、带状疱疹疫苗、HPV疫苗、新冠病毒疫苗、甲型肝炎疫苗、戊型肝炎疫苗、破伤风疫苗、水痘疫苗等。对于在我国尚缺乏相应的免疫策略和接种程序推荐的疫苗，建议暂按说明书规定实施接种。

主要用于暴露后，或重点发病地区的重点人群、前往疫区或疾病流行区的人群以及部分高危人群接种的疫苗，包括狂犬病疫苗、破伤风疫苗、出血热疫苗、炭疽疫苗、钩端螺旋体疫苗、黄热病疫苗、霍乱疫苗、森林脑炎疫苗、伤寒疫苗、乙型脑炎疫苗和脑膜炎球菌疫苗等。

妊娠期妇女可以使用的疫苗：流感疫苗（减毒活疫苗除外）、乙型肝炎疫苗、狂犬病疫苗、破伤风疫苗等，狂犬病暴露前的免疫可酌情推迟。甲型肝炎疫苗、戊型肝炎疫苗、HPV疫苗^［81］等，孕妇慎用，须经临床医生充分权衡利弊后接种。

重点推荐老年人接种的疫苗：肺炎球菌疫苗、流感疫苗、带状疱疹疫苗和新冠病毒疫苗^{［82, 83］}等。老年人在选择其他疫苗时，需要在医生指导下，综合考虑自身身体状况以及疫苗的适用年龄、免疫程序和禁忌证等。

重点推荐医疗卫生工作者使用的疫苗：乙型肝炎疫苗、麻腮风疫苗、新冠病毒疫苗、流感疫苗、肺炎球菌疫苗、水痘疫苗、脑膜炎球菌疫苗和破伤风疫苗等^［84］。

免疫功能正常，但患有慢性疾病人群（如心血管病、肺病、糖尿病、肝硬化者等），可以使用：肺炎球菌疫苗^［85］、流感疫苗、带状疱疹疫苗和新冠病毒疫苗^{［86, 87］}等。

免疫功能低下者（如脾切除或脾功能不全、镰状细胞病、何杰金病、淋巴瘤、多发性骨髓瘤、慢性肾衰、肾病综合征和器官移植者等），可以使用：重组带状疱疹疫苗、肺炎球菌疫苗^［88］、HPV疫苗^{［89, 90, 91］}、流感疫苗（减毒活疫苗除外）、脑膜炎球菌疫苗、甲型肝炎疫苗、乙型肝炎疫苗和乙型脑炎疫苗^［92］等。